本帖最后由 千江月9 于 2019-10-31 21:59 编辑
一天黄昏,几个婆娘坐在树荫下纳鞋底。远远见一个瘦小的身影逆着夕阳从田间小道上走来,血红的夕光将他裹住,人融在夕光里,像幻影。是豆娃。 李嫂喊:“豆娃,来,来歇歇。” 豆娃背着一筐猪草,光着脚,站在她面前,只是看她。 李嫂说:“豆娃,你真不认得我了?以前你见了我就婶啊婶啊的,我净给你好东西吃,你都忘了?” 豆娃不说话。 李嫂问:“咋就不喊婶了呢?” 豆娃不吭声,转身要走。 李嫂拿出块糖豆来,在手里晃着说:“豆娃,喊婶,婶给糖吃。” 豆娃后退一步,只是看她。 “喊啊,豆娃,咋再也不喊我了呢?” “你会死。”豆娃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。 李嫂脸色登时变了,“这娃子,咋说话呢?不喊就不喊吧,咋空口白牙的咒我死?” 豆娃盯着她,倒退了两步,一转身,撒开小脚丫跑开了。 “豆娃!豆娃!娃——” 豆娃早跑没了影子。 李嫂子闷闷地坐着,越想越气,越想越伤心。李嫂的男人李根壮和李根柱是没出五服的本家兄弟。李嫂嫁过来十多年了,一连气生了仨闺女,就是没生出个带把的,就把豆娃当亲儿一样疼。李嫂手一哆嗦,锥子扎破了手,她索性把鞋底子往腋下一夹,小跑着追进了豆娃家。 豆娃娘正坐在墙角摊煎饼,满院烟气火燎的。见她气哼哼进来,忙招呼她:“他婶子来了?吃了没?快,趁热乎,尝尝我刚摊的。” “吃个屁,吃煎饼。”李嫂气冲冲的。 “咋了?” “咋了?你说说这娃。李嫂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地学给豆娃娘听。豆娃娘一听,也来了气,一扔煎饼,骂着:“这死娃子。”拎着豆娃的耳朵把他从小黑屋子拽出来,喝令他给李嫂赔不是。 “你说你这个娃子,到底是咋了?咋就不喊人了呢?”以前的豆娃小嘴巴比蜜甜,说话嘎嘣脆,见了谁喊谁,人见人喜欢。可现在,连爹娘都不喊一声了。豆娃娘为此也一直耿耿于怀怏怏不乐,不知变了多少法子逗他,可豆娃的小嘴巴就是比铁桶还严。 豆娃娘叹着气问:“你就喊声婶,还能咋地?” 豆娃说:“她快死了。” “我×你个祖宗。”豆娃娘抄起把勺子,磕打的灶台梆梆响,逼问:“死娃子!你喊不喊?” 李嫂说:“嫂子,你可是听见了,不是我瞎编吧?我这是作了什么孽了,咋就咒我死呢?” 豆娃娘扬起勺子,喝道:“你喊不喊!不喊我打死你。” 豆娃不出声。 “梆”地一声,豆娃娘一勺子敲了下去,豆娃脑门上鼓起个了包。 李嫂哭道:“娃啊娃,婶算白疼了你了。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。” 豆娃娘又一勺子敲了下去。“你喊不喊!不喊我真打死你!打死你个臭娃子。死娃子。” 豆娃给打急了,喊了一声:“婶。” 李嫂临出门撂下了一句:“明儿我真死了,也不怪咱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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